【所以呢?她考试与我何干?】
我拼命控制着自己不要怒骂出声,仅仅是维持毫无感情的冷漠语调,就已经令我竭尽全力。
【你看,我和你阿姨公司事儿忙,没工夫陪她坐个几十公里火车去那边考试,她一个女孩子家,独自一人住宾馆又不安全,我就想着让她在家里住个几天。】
【住几天!?】暴怒已然突破层层桎梏,距侵蚀全部理智只差那堪堪一线了,污言秽语聚集在喉头,我似乎已经很难阻止自己的爆发。【凭什么?啊!?这里早已不是你的家了!能有点自知之明?】
再次将澎湃的怒火竭力压下,用对自己现在来说再冷静不过的声音做出回应,我觉得自己现在都没有对着那个男人大骂一通后摔话筒走人简直是个奇迹。
【不,它还是我的,至少房产证上签的名字既不是你妈也不是你,而是我。我的东西,我想怎么使用是我的自由,似乎没有你插嘴的余地吧?】那个人似乎早预料到我会这样说,言语中满是嘲弄的意味。【真以为长到十六岁翅膀就硬了?小鬼终究只是个小鬼。】
混账混账混账混账!
屈辱、愤怒、不甘,一系列负面感情混杂交错,一股脑全塞入脑海,爆不爆发已经不重要了,我发誓,自己从未有过像今天这般想要将话筒对面的那个男人生吞活剥。
【别跟你那野种墨迹来墨迹去了!】话筒对面传来一阵尖锐的女声,刻薄泼辣,我知道,那是他的另一个女人。【我家闺女愿意住他那狗窝他还能有什么不满?招呼跟他提前打好!】
【就像你听见那样。】那个人好像是很无奈的样子。【听说你最近在餐馆打工?嗯………闺闺过来住的这几天,你就多少拜托老板在店里住一住,没什么问题吧。】
【什么意思!?】脑海中响起某根弦断掉的声音,最后一丝理性也在这傲慢无礼的话下分崩离析。【你怀疑我会对你那宝贝女儿做什么?你以为我是你这个禽兽吗!?】
【不巧,你身体里留着我的血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自然清楚,所以对和我留着相同血液的家伙,当然得提高警惕不是?】那个人同夜枭般难听的嘲笑透过话筒钻入我的耳朵,愤怒已然燃尽理智,我猛地将话筒高高举起,幻想着那个人就在眼前,手里的话筒则化为锋锐的刀刃,朝着那个人狠狠挥下。
噗噗噗噗——嘶啦——
厨房,炉盘上烧着的水冲击锅盖,溢出边沿浇熄灶火的刺耳鸣响不合时宜响起,打断我的动作,话筒与桌面相距不超过一厘米,如果再慢一秒,眼前或许就只剩下一摊破碎的塑料片和电路板。
【就这样,交给你了,儿——子——】
对突如其来的沉默不以为意,那个人似乎很享受折磨我带来的乐趣,话筒中响起一阵低低的嗤笑,接连挂断,安静的空间只剩下断断续续的电子音在空旷的客厅回响。
我没有将话筒放回原处,随意扣在桌上,失魂落魄地回到厨房,关闭煤气灶旋钮,瞟了一眼案板上尚未处理完的土豆丝,也失去了继续作业的动力。
软绵绵地来到电视机前,一瞬间,四肢的力气仿佛被抽空,我径直瘫坐在地板上,抬头凝望母亲的遗像,我想哭,眼泪却自始至终流不下来。
精神已然在难以发泄的怒火中燃烧殆尽,连最为基本的感情也无法构建、表现,我茫然地四下张望,老旧却精致的游戏包装进入我的视野。
——【神创RPG】。
不知道触动了哪一根神经,我颓然挪动瘫软的下肢,拿过置于桌上——今日头脑发热购进的游戏。翻过面,大略浏览一番背面的简介,无意义的汉字及数字飞速游历过我当前无法处理任何信息的大脑。机械般停顿片刻,我漠然撕开包装,取出游戏光盘,启动电视柜下久未使用的DVD,插入。
打开电视开关,耳边听得一声嗡响,眼前浮现一片深蓝,我取出放置在电视柜最深处的游戏手柄,掸一掸上面的灰尘,将插线接入DVD。
切换频道到DVD界面,画面一下变得漆黑,一行血红的印刷体文字由淡至深在界面上浮现,十分诡异。
【——若存异世,汝可否愿往?】
屏幕上的文字并非中文,也非英文,甚至可能不是当今世界上任何一个种族的文字,但不知为何,我却明白它所要表达的意思。
【是】/【否】?
什么啊?神经兮兮的。我落寞苦笑。
但是……另外一个世界么?
我向着那片血红色的文字伸出手,黑暗的背景就像是个没有尽头的黑洞,吸引我靠近。
客厅的顶灯妖异闪烁,【滋啦滋啦】几声后便完全将光明抹去,但我的心神已完全陷入眼前的选项中。
【如果有那种地方……那就带我走啊!带我离开这烂透了的世界,带我远离那个烂透了的人……如果!如果真的存在!我当然会选择——】
我控制选择箭头指向【是】,用尽全身力气按下手柄【A】键,然后我发现,眼前的文字开始扭曲,四周黑暗拧转,一股强劲的吸力作用周身。
【来吧!如果可以!带我走!】
我主动向着前方伸出手,嘴角咧起癫狂的弧度。
意识,随着指尖接触电视屏幕那一刹,一片空白,黑暗淹没感知,思考也随之停止,生命仿佛沉入深不可测的海底,与这我所厌恶的世界彻底脱离联系。
脑海中恍惚有齿轮接合、转动,不知沉寂了多久,一道冰冷的机械音撕裂我意识的黑暗,投入新的光明。
——【欢迎来到神创R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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